轉瞬即逝的花見之美

每年日本的櫻花季總吸引成群結隊的遊客前往賞花。無論事前的行程規劃做得多麼週詳，賞櫻這回事，終究還是需要碰碰運氣。在我十多次的日本旅程中，絕大部分行程都是根據每年的櫻花花期預測而作出規劃，但過往10年間只有兩次成功目睹櫻花盛開的絕美景象。2013年4月，我從奈良附近起步前往吉野山，展開一次難忘的徒步之旅，途中看到一棵滿開的垂枝櫻花。吉野山是著名的春季旅遊景點，每年春天超過三萬棵綻放的櫻花樹將山坡和附近一帶染成漫天粉紅。

雖然上次錯過花期已經是8年前的事，我仍然深信每個人夢想中的日本之旅，都必須將花見列入行程中。花見的意義不僅在於靜觀大自然之美，亦在於花開花落的生命週期，正好體現出日本自古以來值得細味的「物哀」(物の哀れ)美學觀念。

「物哀」的字面意思是「事物的哀愁」，形容在感概生命的美麗與短暫時，衍生出苦中帶甜的感受。「物哀」的概念源自平安時代的文學審美觀，同時帶有日本本土神道思想色彩，強調大自然令人類敬畏之處。日本能劇的集大成者、猿樂演員和劇作家世阿彌(c.1363-c.1443)筆下有過這樣的描寫：「花因盛開而絕妙，因其落而變得獨特」。

這象徵把握當下，因為這一瞬間體驗到的美，下一瞬間已不可再，猶如每年短暫盛放的櫻花。盛開過後，花瓣凋零而落，在道路和河流鋪蓋出一層淡粉紅雪花，代表生與死之間脆弱易逝的剎那芳華。散發生命力的櫻花於每年春天凋謝衰亡，待來年又再迎接稍縱即逝的大自然規律，優雅地歸於虛無。

除了春秋兩大賞櫻賞楓旺季之外，日本全年盛放的各式花卉植物均展現四季之美。在6月中開始的梅雨季節細賞紫陽花的靜美；夏天尋訪苔蘚覆蓋的夢幻地景；冬盡春來時欣賞梅花，都是人生中難得一遇的經歷。

計劃一趟橫跨櫻花季節的旅行，並非經常都百分之百可行。我曾經安排在復活節假期後旅行，並且嘗試在旅程中找個週末趕上富士山舉行的富士芝樱祭。在山梨縣本栖湖附近舉行的芝樱祭，從4月中旬到5月中旬可觀賞到富士山下近80萬株盛開的芝櫻(粉紅苔蘚)，形成覆蓋範圍達2.4公頃的粉紅花海絕景。不同品種的苔蘚植物與鬱金香、銀蓮花和串鈴花一起繪出繽紛艷麗的風景，成為絕佳的攝影地點。本栖湖的廣闊平原可讓你眺望一覽無遺的富士山景，鏡頭下正好襯托出花海的動人景致。

如果我碰巧5月身在日本而目的地不是東京或大阪，通常就會是九州，而且必會一遊位於福岡縣北九州市的河內藤園。這個聞名的私人庭園，由20個不同品種組成10,000平方米的紫藤花樹海，每年4月下旬至5月上旬的富士花季期間開放予公眾參觀。園內兩條長達100公尺的紫藤花隧道最深受遊人歡迎，由白色到深紫色品種的紫藤樹組成，還有大紫藤樹垂下的美麗花串鋪滿隧道的頂層。

雨季雖然未必是一年中最熱門的日本旅遊旺季，卻是體驗紫陽花之美的最好時機。歷史悠久而且風景秀麗的鎌倉位於神奈川縣，是從東京出發的首選一日遊勝地。鎌倉市內保留著多個重要的國家遺產，當中的神社和寺廟包括建於686年的長谷寺，這座佛教寺廟又有「花之御寺」之稱，其花園全年綻放不同季節盛開的豐富花卉品種，更擁有超過40個品種共2,500朵紫陽花，被譽為鎌倉紫陽花名所之一。

大多數遊客未必對茨城縣很熟悉，然而這裡卻是全日本最著名的花海所在地之一：國營常陸海濱公園的藍色粉蝶花海(又名嬰兒藍眼睛)。從東京前往公園單程需時一個半小時​​。4月中旬到5月上旬，園內的見晴之丘上盛開著數以百萬計的粉蝶花，綿延無止境的粉藍色花床與同樣蔚藍的天空融為一體，宛如令人著迷的仙境。

但願每次花見，無分季節，都讓你遇見人間的靜好，體現日本獨特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