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里山的姑娘是粉紅色頭髮

台灣順風車環島之旅﹒阿里山篇

未有疫情之前，香港人一年飛一兩次台灣是等閒事。一個多小時的機程，甚至比大西北坐巴士出來港島更快。言語相通，加上傳統文化、街頭美食等，相信大城小鎮都可見香港人的足印；不過台灣的山地，可能就比較冷門。因板塊互相擠壓，令當地山地總面積約佔全台三分之二。當中最大的山脈為中央山脈，貫通南北，有台灣屋脊之稱；與雪山、玉山、阿里山和海岸山脈等並稱「五大山脈」，地勢高峻陡峭。

有一年我去台灣環島旅行，用截順風車的方式，因此比較隨心，幾乎都是去到當地，才聽當地人的推薦決定去哪裡玩。不太熱衷行山（註：台灣人叫登山、健行或者踏青）的我，也是膽粗粗越級挑戰。去阿里山其中一個方法是從嘉義坐巴士上山，因為事先沒有做功課，不知道一天只有幾班巴士，而且尾班車是下午一、二時左右；車程要兩個小時，上到山待一會就天黑。

在小城留宿一晚後，我便搭當日的尾班巴士上山，乘客都是中、老人，年輕人只有我和另一個台灣女生，我坐在她前面，她主動跟我聊起天來：「你自己一個旅行喔？」

「對呀， 因為我最近辭職啦。你呢？」

「我也是，我剛從澎湖回來，那裡比較沒壓力。」她說。

我問她：「那你現在有工作嗎？還是打工？」

「就打打工，比較自由，我還不想定下來。你是要到阿里山玩嗎？」

「是呀，我明天想要看日出。」

「那你買票了嗎？我可以叫我爸爸明早載你喔。」認識不到五分鐘的她邀請我。

原來她是當地的原住民，名副其實是個阿里山姑娘。那個週日剛好是台灣父親節（註：台灣父親節是8月8日，與「爸爸」諧音），她要回家過節。她爸爸在山上經營旅行團，專門包車到台灣第一高峰的玉山看日出。阿里山看日出的地點還有幾個，可以坐火車或駕車到達。

巴士到達山頂的時候，我還在躊躇要不要接受她的好意，畢竟人家是做生意的，隨便這樣麻煩人家好像有點不好意思。一下車就有人兜售明早日出團的車票，她陪我聽了一下，就說：「明早還是跟我一起去吧，快下雨了，我先載你回旅店休息。」於是我就坐她的機車去民宿，我們約好零晨三點半在民宿門口等；因為還有其他團友，她著我要準時。

晚上，我剛好在洗澡，沒有回覆阿里山姑娘的訊息，她竟然特意從家裡騎車過來拿外套給我，讓我非常驚訝；因為我跟她說身上只有夏天的衣服，山上氣溫很低，她擔心我不夠暖。台灣的風景最美是人，此刻我深深感受到。

我個人比較喜歡看日落，不知有多久沒有看過日出了。這次特意登山看日出，多少有些期待，雖然要半夜三更起來，但也未覺得睏。來到山頂果然感到陣陣寒意，我穿著牛仔短褲，雙腿起雞皮疙瘩，要不斷跳動取暖。所幸當日天氣甚佳，沒有雲霧擋著太陽，光線從雲海一條一條滲出，漸漸驅散灰暗，照亮了天際。強烈的紫外線讓人不能直視，必須隔著太陽眼鏡；畫面美得毫無疑問，遊人們說可以看到這麼清的天空很幸運，都以為自己在雲端。

阿里山姑娘找來兩個男生朋友同行，我們一行四人去登阿里山，裡頭誠然是個森林。「所以我覺得還是要跟你一起來，不然真的會迷路。」她小時候唸的小學就是在山中，小時候就是通山跑來跑去，所以很熟路。我們經過姊妹潭、靈樹、樹靈塔等；山裡有一座受鎮宮，我們四人也順道有拜拜。台灣年輕的男生女生也會拜神，我也算是受到台灣朋友的影響，拜神也成為了一種習慣。

回程時剛好趕得上阿里山小火車，可以享受下山段的鐵道。阿里山姑娘和朋友也要趕回台南星期一上班，所以我們準備傍晚一起離開阿里山。因此我連等都不用等，未截車已經有人要載我到目的地，打破先前在花蓮五分鐘就截到車的紀錄。

阿里山姑娘帶我到她的家坐坐。一位看著她長大、她爸爸公司的職員姨姨也在，言談間我不小心聽到她的家事。她家庭狀況雖然有點複雜，難得仍能保持開朗；恰巧她也是雙子座，所以她的想法和行為我大概都能理解——一個喜愛海洋、喜愛自由的女生；那時候的她大概覺得沒有甚麼東西是捉得緊的。

後來我們成了面書朋友，偶爾會聊起來。她跟我說，當時為甚麼跟我聊起天來，是因為她之前也是粉紅色頭髮。這個髮色為我吸來了很多有趣的新朋友，電波馬上就能接通。

旅途上，我總是幸運地遇到很好的人，單純地想要幫助我；不論旅行、行山，或是其他戶外活動，都有其風險。如果不想樂極生悲，建議大家前事要多作準備，帶上適合的衣裝、糧水、裝備等，才可安全地走更遠的路。沒有行程的旅行非常好玩，但未必適合每一人，因此大家必須量力而為，做個負責人的旅人/登山者，終能到達夢寐以求的目的地。